番外一

她沒有哥哥了，她成了獨生子女。

這是她的噩夢。

也好在，只是噩夢。

屋裏的暖風開得很足，喻盈清醒過來，覺得後背汗涔涔的，好像都濕透了。在夢裏，她已經跟著父母離開了隔離點，再睜眼時，狹小的房間還在，吱喲作響的床還在，幸好都還在。

喻盈想去沖了澡，又怕自己感冒。她將被子平面鋪開，給自己倒了杯溫水喝下，待汗下去，才到衛生間簡單地沖洗了一下，換上一身幹凈的衣服。

手機還在充電，喻盈看了家庭群，哥哥還在。想著自己做的這個夢，真實到自己差一點就崩潰了，但她也要感謝這個夢，及時打醒了自己，也收獲了成長。

她想給哥哥發條消息，什麽都好，她只是想讓哥哥回覆自己，證明他一直都在。

她還挺想知道他現在的身體情況的。

消息還沒發出去，門就被敲響了。

醫護人員笑著對她說：“恭喜你呀，隔離結束了，你可以收拾東西走了。”

喻盈一楞，顯然還在消化這個信息，她木訥地點了點頭，指了指對面的門：“我哥哥呢？”

她生怕他被留下。

醫護人員笑道：“他當然也要走啦，你們不是一起來的嘛。”

喻盈懸著的心放了下去，她謝過醫護人員，然後開始收拾東西。

要走了。

喻盈將東西全數裝進行李箱裏，放不下的就塞進書包裏。這裏不允許結伴出去，所以爸爸媽媽和哥哥會在下面等她。

她把書包背在肩上，將最後的一個垃圾袋放到外面，關了暖風，又各個角落檢查了一遍，最後將行李箱拉到外面，把椅子放了進去。

對面的門開著，哥哥已經下去了。

喻盈拉著行李箱，腳下生風，心裏有些緊張。她想江梅芹，她想喻輝，她想喻封，她想回家。

行李箱跌跌撞撞，總算到了樓下。喻盈剛推開門，就看到喻封站在行李箱旁，雖然戴著口罩，可笑意還是從眼睛中跑了出來。

“可以呀，自己全弄下來了，有進步。”

喻盈把自己的書包隨手脫下，行李箱也扔在一旁，飛撲過去，緊緊抱著喻封不放手。

喻封：“……”

他掙了一下，喻盈把他抱得更緊了。就好像他是一塊金子，她不緊緊抱著，就會被別人搶走似的。

喻封無奈地笑笑：“我感冒了，離我這點，嗯？”

喻盈搖搖頭，把他裏面穿的襯衫都攥皺了。

“書包和行李箱扔那兒，不要了麽？”

“不要了。”

它們哪兒有你重要。

喻封擡頭看看，四四方方的窗戶上印著一雙雙好奇的眼睛，盡管他們的位置很偏，但他們都找了個最佳位置來觀看。

“大家都看著呢。”

“看就看唄。”喻盈不以為然，“你是我親哥，我抱我親哥，有什麽問題。”

好像是沒什麽問題。

喻封放棄了掙紮，就由她這麽抱著。

“哥哥你好點了嗎？”

“好多了。”這是他和妹妹第一次用這麽平和的語氣說話。

“哥，我昨天晚上做噩夢了。”喻盈講了一遍，“我覺得沒有你不行。”

“嗯。”喻封都聽樂了。

“我以後會乖乖的，不會再和你擡杠了。”

喻封摸了摸她的頭，聲音也變得極其溫柔：“杠也是可以擡的，不然我會少了很多樂趣的。”

喻盈：“……”

“哥，如果你一覺醒來，發現我消失了，你會怎麽辦？”喻盈隨口一問。

喻封卻用手捧起她的臉，看著她那明亮地眸子，認真地對她說：“如果你消失了，我會瘋。所以，永遠不要消失好不好？”

這也是喻盈想說的話，沒有了哥哥，她也會瘋，她已經在夢裏深切體會過了。

“哥哥小時候不懂事，說了傷害你的話，哥哥跟你道歉。”突如其來的煽情，喻盈有些控制不住。她突然覺得自己很可笑，非常可笑。哥哥的一句話記恨了這麽多年，卻對哥哥愛的表現視而不見。

有緣成為一家人，這是幾生修來的福。況且上天為她選了這麽優秀的一個哥哥。

江梅芹和喻輝也帶著東西下來了。喻盈抹掉了眼淚，笑著拉了拉他的手：“哥哥，咱們回家了。”

……

2021年1月22日，小雪

喻盈拉著自己的行李箱跟在父母身後，旁邊是一直笑著的哥哥，核對了信息，簽了字，按了手印，拿了表，上了車，車經過了長長的卻極緩的坡。

喻盈仰頭，看見許多張羨慕的臉從窗子上印出來。她知道，他們也在羨慕她有個哥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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